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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不守信用的公道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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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不守信用的公道劍

“縱使粉身碎骨!我們也會確保將軍和徐公子回去!”

大漠中,徐紹均也聽著一樣的話。

等在此處的姬家軍看到烽火,憤恨異常。要求換俘之時明明說得明白,不許叫援軍,午時之前定要換俘,否則就玉石俱焚。如今王庭顯然看準了他們午時之前不敢傷害岱欽,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叫了援軍。

但他們此時確實無可奈何,只能在此等待。

魯爾欽祭臺顯然已經廢棄了很久,殘垣斷壁邊滿是已經幹涸的枯枝和殘花,中間高高壘起的石臺宛如又一個烽火臺,上面滿是淩亂的刻痕,密密麻麻的,仿佛一串串咒語。

岱欽靠坐在祭臺邊,作為一個百泉人,看起來對這個祭臺沒有絲毫敬畏,還有閑暇打呵欠,面對眾人的瞪視,委屈道:“為了察托爾,我可一夜沒睡。”

“你好好休息吧。”墨鏨在一旁給粱寒處理傷口,和氣道,“畢竟一會兒,你可能會受點苦。”

“哈!”岱欽笑了一聲,看了看旁邊的徐紹均,忽然道,“你姓徐?”

徐紹均瞥了他一眼,不回答。

“徐大俠,你隨我去王庭,我保你們所有人安然回北關,包括姬無患,怎麽樣?”

沒人理他。

岱欽自然知道自己此時說這話,若他是認真的,那在這些中原人眼中無疑是笑話,便也帶著笑意繼續往下講:“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身邊就缺你這樣的,跟我回去可不會像察托爾的兒子一樣寒酸,我就不說護不護得住你了,美人美酒,寶馬牛羊,應有盡有,怎麽樣?”

粱寒無辜躺槍,此時冷笑一聲:“別丟人現眼了,徐少俠可看不上你那些東西。”

“哦,”岱欽眼睛一轉,“看來是有錢人家出身。”

他這試探的意圖如此明顯,搞得本來對身份暴不暴露並不介意的眾人都有些小氣起來,粱寒此時戾氣最重,不客氣道:“反正你給他單於他都不惜的當!”

“哈,你爹稀罕就行。”岱欽一點不示弱。

“你!”粱寒舉著拳頭沖了過來,直接被徐紹均一個眼神擋下,徐紹均的劍一直穩穩的對著岱欽,平靜道:“不要與他多廢話。”

粱寒咬牙,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們來了!”不遠處,一直坐在石頭上觀察的姬俊君回頭叫道,手裏槍一揮,咧嘴笑,“果然是皇後的弟弟,就是夠分量。特……”她看了看徐紹均,硬咽下之後的粗話,“要是綁架的察托爾,說不定現在直接萬箭齊發了。”

“也幸好墨先生計劃周密。”姬家軍那個大胡子老兵笑道,“當初以聽在這兒換俘,還當先生瘋了呢。”

“也是沒辦法,”墨鏨無奈,“不能給他們猶豫的時間,只有地方近時間緊,方能讓他們亂了陣腳,跟著我們的步調走,就是後面,可就要辛苦了。”

“無妨,最近的援軍都要傍晚才到,若是交換成功,即便他們鐵了心要追,我們也領先了有半天的時間,足夠了。”

“就看能不能交換成功吧。”墨鏨嘆道,轉而意味深長的看了徐紹均一眼,徐紹均心領神會,暗自點點頭,心下沈重。

眾人一起擡頭,看著遠處沙塵滾滾,帶頭代表單於的王旗迎風招展,神色皆繃緊起來,還夾雜著一絲期待。

姬俊君尤其緊張,她跳下石頭,巴著石墻的一個缺口探頭張望著,又忍不住轉頭看向墨鏨和徐紹均,欲言又止。

墨鏨柔聲安慰:“沒事的,會順利的。”他眼神沈靜,儼然成了整個隊伍中的主心骨,所有人的神色都平靜了不少,隨後變為了堅定。

百泉的隊伍走到近前時,徐紹均拿劍示意岱欽走到祭臺上,逼停了百泉,隨後他便押著岱欽下了祭臺,遠遠的站著,意思很明顯。

換俘開始。

對面靜了一陣,很快便有兩人排眾而出,徐紹均目力不錯,瞇眼一看,冷哼了一聲。

“哥!是哥!旁邊那個……嗯?”

對面居然派察托爾押送姬無患。

距離尚遠,他們一時間看不清姬無患的情況,但只要他尚能站立,就已經是萬幸。無暇多言,徐紹均拿劍一比,冷聲道:“走。”

雙方同時邁步,慢慢的靠近,距離越近,便越能看清姬無患的情況,而越是看清,徐紹均內心怒火就越熾烈。

他少年時便聽聞過姬無患的鼎鼎大名,他憑借赫赫戰功,以一己之力幾乎洗刷了姬家曾經的不義之名,是受萬民敬仰的英雄,備受期待的邊關戰神。

之後托徐心烈的福親見之後,更是覺得他不負盛名,威武不凡,見識廣博,性格堅毅,想到大宣有他,便倍感安全。

可如今,才不過短短半個多月,這位英武的青年將軍卻形容枯槁,神色憔悴,看身形仿佛被削了一層皮肉,過去的健美壯碩蕩然無存。

但一看他的眼睛,徐紹均卻又放下心來。

看似無光,卻宛如猛獸臥榻,沈郁之中暗光隱現,分明是蓄勢待發的狀態。

未幾,雙方便面對面了。

察托爾高壯不亞於姬無患,一路走來卻壓根沒入徐紹均的眼,直到此時,徐紹均在順著姬無患腰間的彎刀,擡眼看了一下他。

此時察托爾手中握刀,一身皮甲,看起來也頗有點武將氣質,全然沒有之前躲在岱欽身後的懦弱感,他走到近前,與徐紹均一樣先端詳了一下己方的“人質”,確認沒有問題後,看向了徐紹均,嘴角微翹,微微放下了彎刀:“如何,換吧。”

岱欽聞言,率先往前邁了一步,卻轉瞬被徐紹均用劍按住,氣氛頓時僵了下來,對著包括姬無患在內的驚訝的視線,徐紹均冷聲道:“王庭派你來,不會只是因為你會說中原話吧?”

察托爾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哦?”

“將軍,請過來。”徐紹均沒放開岱欽,而是向姬無患示意道。

察托爾神色一凜,立刻擡起刀:“哪有那麽便……”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猛然亮起,劃開了他們之間的風雪,帶起一道凜冽的風壓,直直的劈向察托爾!察托爾巋然不動,驚色猶在眼中,刀卻已經本能的擡了起來,頂著劍光反手一擋,緊接著順著刀勢貼著劍刃而上,直逼對面!

這一動手,除了徐紹均,其他人都始料未及,但是在場沒有一個是簡單人,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起動了起來!岱欽與姬無患都是雙手被縛,岱欽看著彎刀劈到面前,雙眼一閃,猛一低頭,企圖讓察托爾的彎刀劈到徐紹均臉上,然而姬無患卻想也沒想,直接彎腰朝著岱欽直直的撞了過來!

與此同時,徐紹均像是料到了姬無患的動作,早早的旋身向側,長劍如蛇一般一曲一扭,纏著察托爾的彎刀往旁邊帶去,還不忘順勢擡腳踢了一下岱欽的小腿,讓勉力想在姬無患的撞擊中站住的岱欽腿一軟,仰天倒下,隨後再也不管這邊的情況,旋身繞過了姬無患與岱欽,竟然勢如破竹的往察托爾殺了過去!

察托爾確實帶著任務而來,卻沒想到徐紹均居然率先發難,而且如此決絕,他不得以放棄去抓姬無患的腰帶,凝神應對徐紹均的攻擊。當親王多年,他的武功一日不曾落下,面對整整比自己小一輩的徐紹均,在有準備的情況下,竟然從容應對了好一會兒,可很快,就越來越吃力。

他今晨剛見識了徐紹均勢如雷霆的身手,在中原浸淫多年,雖然不曾與徐家人交過手,卻能分辨出這樣的功夫在江湖中應該是個什麽地位,怎麽也想不出是哪裏的世家會派這樣的弟子過來!

幾招對過,他勉強退後了一步,在徐紹均再次舉劍攻來的間隙大聲道:“少俠何方神聖?!為何不守信用!”

“不守信用?”徐紹均瞥了一眼被姬無患撞倒的岱欽,兩人滾在一處,都在艱難的起身,估摸著情勢已定,再次攻去,這一次劍勢愈發淩厲,察托爾若一時不慎,都有可能被削下一層肉去,“到底是誰先不守信用?”

說罷他猛一躍起,長劍左右連劈,快若閃電,察托爾握著彎刀一邊退一邊左右連擋,鐺鐺鐺聲中火花四濺,可見刀劍交擊之密集,力道之大!就在察托爾快支撐不住之際,卻見在眼前劃成一片殘影的劍氣中央,猛地沖出一抹劍尖,直取他的眉心!察托爾頭皮一麻,下意識往後一仰,平衡一失,居然仰天倒在了地上!

劍尖之後,劍光尚未散去,徐紹均仿佛天神現世一般倏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臉不紅氣不喘,若不是面色太冷,看身形幾乎是輕松寫意的。他站在那劍指察托爾,冷漠道:“回去告訴你們單於,到了北關,我們會放了將軍。”

“什麽!?你們卑鄙!”察托爾勃然大怒,雖然與岱欽立場不和,但此時他卻是真心想救回岱欽,不僅是因為王庭逼迫,還有就是岱欽對於百泉確實至關重要,“你們說換!我們就換!你們要走!我們撤兵便是!怎麽可能讓岱欽跟到北關!”

“我們信不過你們,你們先點了烽火。”

“那是其他人點的!單於已經降罪下去!他們派我來就是要我解釋這個!”

“遲了,我們已經不相信你們了。”徐紹均充耳不聞,“到了北關,我們會把將軍放了。”

“那我們怎麽相信你們!?我們不守信用,你們這樣就是守信用了嗎?!”

徐紹均不善嘴仗,遲疑了一下,繃著臉道:“那王庭該慶幸他們是派你來。”

“什麽?”

“你可知道我是誰?”

“啊?”察托爾面露疑色,後頭剛坐起來的岱欽聞言,不僅不怒,反而饒有興致的看過來,姬無患坐在一旁,嘴角翹了翹,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我管你是誰!我只知道你們不守信用!”察托爾怒喝。

“我叫徐紹均,出身江南徐家。”

“啊?”察托爾雖這麽應著,眼神卻已經有些飄忽,仿佛腦中有什麽別的東西在覆蘇。

“江南徐家,又名,公道劍。”

“……”察托爾閉嘴了。

他沒法逞強,即使十幾年前在中原北方,他也聽說過南方公道劍的名聲,而且,如雷貫耳。

那恰是公道劍作為武林世家風頭最勁的時候,是心裏有鬼的察托爾光聽大名就避之不及的門派,他與公道劍最多的聯系,就是在有貴客時特地置辦公道茶去招待,或是在外出辦事時,遇到公道劍的手下敗將,聽他們大肆抱怨感慨。

“天公地道……”他低喃了一聲,面露懊悔,他明明聽到早上徐紹均跟墨鏨說了這一招的名字,卻怎麽都沒借此聯想到這個自己作為中原江湖人時那個高高在上的門派。

“若你沒聽過,那我就告訴你,公道劍下公道在,你們不公道,我們就討公道,我給你們的公道,你們就得信它就是公道。”徐紹均這話擲地有聲,“岱欽將軍,就容我們再照料一陣,若到北關前有人作梗毀約,我……”他看了一眼岱欽,“我親自護送將軍回王庭,決不食言!”

話說到這份上,察托爾又坐在地上,他還有什麽可說的,只能苦笑一聲,看向岱欽:“岱欽,不是我不救你……”

岱欽手被綁著,雙腳被繩子牽著,此時與姬無患排排坐,看起來居然還挺從容:“你回去吧,連我都聽說過公道劍,除了信他這一回,還能怎麽辦呢。”

察托爾一臉苦澀,起身後退了兩步,深深的看了一眼三人,轉過了身去。

“察托爾!”岱欽忽然叫了一聲,見察托爾停住,便道,“告訴吉雅賽音,我去辦我第一天說的事了,這事以後還要仰仗你,叫她不要為難你。”

這是考慮到察托爾回去要面臨的大閼氏的怒火了。

察托爾頭也沒回,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收了彎刀,邁步走了回去。

徐紹均將兩個將軍都扶了起來,解了姬無患的繩子,又解了岱欽腳上的,起身時,仿佛問心有愧般,低聲道:“對不住,事急從權。”

“原來你們方才對眼神是為了這個呀。”岱欽早就註意到了,此時也不當回事,“沒事,正好我和姬將軍聊聊天。”

姬無患一直沒說話,此時忽然悶哼一聲,往前趔趄了一下,徐紹均趕緊將他扶住,一臉焦急:“將軍!你怎麽樣了?!能撐得住嗎?!”

“看來他們沒聽我的話,”岱欽在旁邊涼涼地道,“他這樣若要好好的回去,怕是難了。”

徐紹均怒目向他。

岱欽問心無愧:“我可關照過讓他們好生照顧姬將軍,他們不聽我的,我能怎麽辦?”

說罷,他回頭朝王庭那兒看了一眼,察托爾還沒走回去,此時身形看起來孤零零的,而王庭的隊伍看起來卻如烏雲壓頂,暴雨臨盆。

“姬無患,”他沈下聲,“想活著回去,就拿出你打我時的狠勁吧,否則……我倆可能都會死在這片草原上了。”他回頭,又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中卻毫無笑意,“我是無所謂,你呢,不想客死異鄉吧?”

姬無患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徐紹均的手臂,終於開口,聲音沙啞道:“走!快!”

前面,姬俊君等人又哭又笑的跑了過來,背後日頭正盛,雖是冬日,卻亮如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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